作者: zce (薰衣草之戀) 站內: MountainNews
標題: [文摘] 稀薄空氣之中 Mt.Janak Chuli首登征程-1
時間: 2006/12/17 Sun 17:25:35



稀薄空氣之中 Mt.Janak Chuli首登征程

時間:2006年12月07日

copyright c 2006 sohu.com inc.



  2006年5月5-6日,Andrej Stremfelj和Rok Zalokar首登海拔
7090米(7041)的Janak Chuli(位於喜馬拉雅山脈),東南側柱狀
山體路線(1150米,VI、5.6、70°),阿爾卑斯方式。(圖中人物
為Miha Habjan,這是他2005年和作者第一次攀登Janak前適應海拔
時首登的一座6000米級別無名峰,遠處的Janak被雲層阻擋,最右邊
可以看到 7710米的賈奴峰 photo/Andrej Stremfelj)

  地點:珠峰,8700米;時間:1979年。

    我和Nejc Zaplotnik無助地呆在從沒有人攀登過的西山脊灰色
臺階(Gray Step)的底部。沒有人清楚再往上通向頂峰是怎樣的
地形。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可能沿著上升的路線回頭:因為沒有
足夠的裝備。唯一的下撤辦法是切到霍恩拜茵岩溝(Hornbein
Couloir),而到達霍恩拜茵岩溝的唯一途徑就是向上。那年我22歲
,Nejc25歲。

  我們沒有說話,默默地結組攀登。氧氣呼吸面罩遮住了我們
的臉,不過沒關係,反正也不可能交談:風越來越大,烏雲已經
將山峰上端全部籠罩。Nejc,這個平常活潑開朗的傢伙,也是
一臉嚴肅。

  他穿著高山靴和冰爪,斜靠在葉岩斷層上緩慢移動,開始領攀
第一段繩距。15公斤重的氧氣罐把他的背包撐得鼓鼓脹賬,橘紅色
帆布面料在黑色岩石的映襯下格外耀眼,看上去非常大而且晃來
晃去。突然,他掉了下來,一聲悶響摔在雪堆上,一塊破碎的山石
從他身旁呼嘯而過。我們的錨點僅僅是一根劣質的岩釘。我看看他
,又低頭看了看腳下2300米處的西庫姆冰鬥(Western Cwm)。洛子
和努子的頂峰已經完全被暴風雪籠罩。暴露在高處的恐懼油然而生。

  Nejc一句話也沒說,站了起來,脫下手套,撣掉身上的雪後又
繼續攀登。二米,三米,五米:他有條不紊地上升著,交替使用
自由攀登和器械攀登,赤手摸索著合理的位置,路線的難度大約
在5.7。我看了下手錶:現在的時間接近下午三點,再過三小時就
天黑了。

  完成這段繩距花了Nejc一個小時。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太慢了?”我趕到他身邊,氣喘吁吁地說
。儘管氧氣面罩讓我的聲音聽上去比蚊子哼還低,但我確定他感覺
出我話語中的擔憂。

  他摘下面罩,藍眼睛堅定地看著我,說“不,”就這麼一個字
。我沒有再多問。

  下段繩距該我了。或許是受到了鼓舞,我衝勁十足,一會兒就
登上了臺階的頂部,開始設置保護。我又看了看手錶,突然意識到
先前我把時針和分針給弄混了,現在才一點半。

  Nejc借助上升器爬到我身邊。我伸出手給他看了看表,他簡直
高興壞了。我們已經完成了路線上的難點;今天應該可以登頂。珠峰
西山脊是我們的了。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在練習攀登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多
優秀的老師。這其中,Nejc無疑是最強壯的。去珠峰的時候,他已經
非常有名,可以說,他就是為登山而是生的。1975年,他隨南斯拉夫
探險隊登頂馬卡魯;1977年,我們一起登頂了隱峰(GⅠ),那也是
我的第一座8000米。飄逸的長髮--這在當時還是社會主義國家的南斯
拉夫非常另類,放浪不羈的生活態度,處處體現出吉普塞人的風格,
但他已經是當時國內最優秀的攀登者,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個神。

    我夢想能象他那樣生活。(圖:1973-1974冬季攀登季,作者和
Nejc Zaplotnik在斯洛文尼亞尤利安阿爾卑斯山脈。那時Stremfelj
17歲,Zaplotnik20歲,三年後他們一起登頂了8068米的GⅠ,西南
山脊路線。Stremfelj的第一座8000米,此後的29年裡,他又陸續
攀登了八座8000米,其中包括了珠峰、道拉吉裡、希夏邦馬和干城
章嘉上的新路線。Zaplotnik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老師 photo/Andrej
Stremfelj)

  從攀登技術的角度講,我和Nejc相差無幾。但在高海拔地區,
純粹的技術並不能解決問題,最重要的是決斷能力。記得在GⅠ的
時候,我和Nejc嘗試從6850米的C4營地以阿爾卑斯方式沖頂。那會兒
我對高山攀登所知甚少--我甚至都沒攀登過勃朗峰。另一方面,
Nejc也對我在高海拔地區的適應能力一無所知,但登山運動就是這樣
,有時你得相信自己的直覺。Nejc覺得我可以做到,而我對他則是
百分之百的信任,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對於初訪喜瑪拉雅的新手來說,根本沒有能力做到獨立攀登。
無論是在珠峰還是GⅠ,Nejc都承受了所有壓力,做出了那些最關鍵
的決定。如果他在珠峰上面告訴我時間已晚,那我肯定掉頭就撤。
他就是我們的領袖,沒有他,我不可能登頂其中的任何一座。

  珠峰之後,Nejc踏上了追求14座的路程。當時的我和他一樣
野心勃勃,都覺得自己巨牛逼--意外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
直到1983年他葬身于馬納斯魯的雪崩,那一刻我的天塌了。從此
我開始懷疑人生,雖然還在繼續攀登,但卻一度畏首畏尾,不停地
想自己是否具備了足夠的能力去鑒別出潛藏的危險。


--

老子道德經第八章
「上善若水,水善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爭,故無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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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文摘] 稀薄空氣之中 Mt.Janak Chuli首登征程-2
時間: 2006/12/17 Sun 17:29:33



稀薄空氣之中 Mt.Janak Chuli首登征程

時間:2006年12月07日

copyright c 2006 sohu.com inc.



  2006年5月5-6日,Andrej Stremfelj和Rok Zalokar首登海拔
7090米(7041)的Janak Chuli(位於喜馬拉雅山脈),東南側柱狀
山體路線(1150米,VI、5.6、70°),阿爾卑斯方式。(圖中人物
為Miha Habjan,這是他2005年和作者第一次攀登Janak前適應海拔
時首登的一座6000米級別無名峰,遠處的Janak被雲層阻擋,最右邊
可以看到 7710米的賈奴峰 photo/Andrej Stremfelj)

  地點:珠峰,8700米;時間:1979年。




  我愛上攀登的原因非常簡單。雖然不是出生在登山世家,但正是
少時從家鄉前往克拉尼市區的學校路上經過的卡姆尼斯克阿爾卑斯
山脈(Kamniske Alps)激發了我對於攀登最初的好奇:靠近一點看
,這些山會是什麼模樣?格林塔維克峰(Grintavec)的頂部是不是
真的就是一個小點兒?探索未知的渴望引誘我去向高處。而我很快
就發現,爬得越高,能看到的風景就越美,視野也更開闊。

  在干城章嘉的西面,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山峰。2000年,我帶領
10名來自斯洛文尼亞登山協會的年輕攀登者來到這裡,計畫以阿爾
卑斯攀登方式完成一些大岩壁路線。我樂意能和年青人分享我的
經驗,就如同Nejc曾為我做過的。但不幸的是,隨著Andrej
Markovic在瓊桑峰(Jongsang Peak)遇難,遠征早早結束。

  死亡好比是在生者心頭劃下的一道傷口,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
復原方式。其他隊員都決定回家,但對我而言,治癒傷痛的最佳
途徑就是呆在山上。我的家人--妻子Marija和女兒Katarina都在
前來大本營的路上。當然,更重要的是,我不願錯過任何一次探索
喜瑪拉雅未知地域的機會。

  黎明時分,我穿過狹窄的山口,每次進山都讓我精神煥發,在
這樣一個美麗的秋季清晨當然也不例外。陽光照耀著路旁冰凍的
河流,四周的山峰就象一座座白色巨輪行駛在喜瑪拉雅的天空中。
沿著山谷邊延展的側磧壟,穿過兩面灰白色的冰湖後,我走到了
路的盡頭。眼前是一片狹小、平坦的冰原,在它的上面聳立著
Janak Chuli南壁。

  這座山峰實際是我們最初的目標,但由於沒能拿到許可證,才
轉而選擇瓊桑峰。現在,我的眼裡只有她。在完美山形的襯托下,
Janak的雪散發出一種質樸、蒼涼的美感。透過雪鏡,我貪婪地
欣賞著她的輪廓。一條天然的路線展現在我的眼前:優雅而簡潔,
沿著東南側柱狀山體直上頂峰。

  自那以後,我再也忘不了她。回去的路上,我做出了攀登Janak
的決定,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機會的出現。

  2004年,我和Marija以及另一位朋友去了道拉吉裡,我們覺得
這是一個向年輕人傳授高山攀登技能的還機會,於是就邀請了
Matija Klanjscek和Miha Habjan同行。

  我之前就認識Matija,但和Miha不熟。27歲的Miha在尤利安阿爾
卑斯山脈(Julian Alps)和布蘭卡山脈完成過很多漂亮的路線,但
我不知道他在高海拔地區會有怎樣的表現。

    或許是心理負擔過重,開始時只要我在場,Miha就表現得非常
拘束。但畢竟這是一支小型探險隊,成員就那麼幾號人,很快大家
就混熟了。我發現Miha攀登前的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充分,而且每天
都體現出良好的精神狀態。而他很快也意識到我們之間沒什麼不同
,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類,很自然,我們成了朋友。

  我們一起沿著傳統路線穩步上升,在到達7000米後,Miha和
Matija都感到身體不適,體力消耗殆盡。我陪他們倆返回營地。
吃過晚飯後,Miha承認他對於自己跟不上“老兵們”的攀登節奏
感到沮喪。

  “我們這些老傢伙,已經對高海拔環境非常適應,”我告訴他
。“知道隨著高度上升你的身體會有怎樣的反應,並學會自我調節
,成功就大有希望了。”在我的鼓勵下,他們又堅定地投入到攀登中。

  回到克拉尼後,Miha總是時不時來我們家做客。我們聊了很多
話題,當然也包括了將來的一些遠征計畫。他在攀登一條路線時所
偏好的方式和風格和我很相似:這在越來越多斯洛文尼亞年青人
已經完全離不開bolt的今天,顯得非常可貴。所以在2005年,當
終於有機會去 Janak時,我叫上了Miha。

  Janak岩壁一如五年前一樣動人心魄,無法忘懷--但我看她時的
心態卻發生了變化,有那麼一點點緊張,因為這次我不再僅僅是看
,而是要接近、攀登她。然而就在出發前,Miha的喉嚨發炎了。
(圖:Janak南壁,走在前面的是Miha Habjan,右邊為2005年嘗試
的路線,左邊為2006年首登時的東南側柱狀山體路線 photo/Andrej
Stremfelj)

  “我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能領攀東南側柱狀山體路線上的繩距,
”他在大本營帳篷裡對我說。

    他的身材比我矮小,一頭長髮總讓我想起Nejc。我仔細傾聽他
陳述自己的決定。“如果我的身體狀況不能做到交替領攀,那麼我
就不認為我應該去攀登那條路線。我更願意去嘗試岩壁右側的
另一條路線。”

  當你決定以阿爾卑斯方式攀登,並且又是東南側柱狀山體這種
難度的路線時,結組的繩伴必須在思想上高度統一。雖然不甘心,
但我知道他說的沒錯。

  他提議的路線是位於陡峭的混合岩壁右手邊的一條坡度稍緩的
溝槽。我們一大早出發,計畫全天攀登,在夜間登頂,隨後第二天
清晨原路下撤。岩壁上的大部分路段我們都沒有結組,只在最後五段
繩距才交替保護。但是等我們攀上岩壁頂的時候,開始刮起大風,
雲層將整個天空都遮蔽住。沒有月光,能見度很差,根本沒辦法
找到沖頂的路線。

  我們既沒有帶帳篷,也沒有睡袋,只得趕緊找個避風的地方。
我們用了半晚上時間挖了一個小雪洞,然後兩個人擠在裡面,但
還是凍得瑟瑟發抖。好不容易撐到天亮,我指望天氣能有所好轉,
但卻看到更多的雲正從南面飄過來。現在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快
下撤。

  剛下降了第一段繩距,就下雪了。幾分鐘後,流雪開始不斷
擊打在我們身上。還好我們沒有慌亂,依然有條不紊地下撤,我
首先架設好阿巴拉克夫V字線保護(V-threads),很快Miha就跟了
上來,在他繩降的時候,雪崩帶起的飛雪持續攻擊著他。下降了
15段繩距後,我們終於到了岩壁根部的背隙窿,成功從地獄中逃生。

  每攀登一條路線,都會獲得不同的感受;每一個支點、每一次
移動、看到的每一眼風景,都是全新的體驗。而如果這座山峰還是
未登峰,那麼這種體驗所產生的快感更是被放大到極至。為了這樣
的時刻,我做著艱苦的準備。

  2005年冬天,攀登Janak的機會再次降臨:我的一個朋友組了
一支團隊去攀登海拔7150米的 Pathibara。我和Miha可以以協作的
身份加入他們,在Pathibara適應完海拔後,再嘗試Janak的東南側
柱狀山體路線。但Miha臨時改變了計畫,他要去攀登卓奧友的西壁
路線,因此也就沒法和我們去喜瑪拉雅了。

  Miha的缺席讓我非常失望,我只有重新尋找搭檔。可絕大多數
我信得過的朋友在當時都已經確定好了各自的攀登目標。幾近絕望時
,我想起了Rok Zalok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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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道德經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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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唯不爭,故無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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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文摘] 稀薄空氣之中 Mt.Janak Chuli首登征程-3
時間: 2006/12/17 Sun 17:31:21



稀薄空氣之中 Mt.Janak Chuli首登征程

時間:2006年12月07日

copyright c 2006 sohu.com inc.



  2006年5月5-6日,Andrej Stremfelj和Rok Zalokar首登海拔
7090米(7041)的Janak Chuli(位於喜馬拉雅山脈),東南側柱狀
山體路線(1150米,VI、5.6、70°),阿爾卑斯方式。(圖中人物
為Miha Habjan,這是他2005年和作者第一次攀登Janak前適應海拔
時首登的一座6000米級別無名峰,遠處的Janak被雲層阻擋,最右邊
可以看到 7710米的賈奴峰 photo/Andrej Stremfelj)

  地點:珠峰,8700米;時間:1979年。




    Rok 曾在我供職的登山學校學習過四年,不過其實我們只見過
一面,那還是很久以前我代表斯洛文尼亞登山協會授予他年度最佳
新人獎的時候。雖然才23歲,但他已經攀登過了Fitz Roy的卡薩洛
托立柱路線(Casarotto Pillar),並且在國內的阿爾卑斯山脈
完成過一些長距離、艱苦的首登路線,攀登的風格也非常乾淨、
漂亮。記得那次頒獎典禮過後,我曾和他說起過未來的攀登計畫。
他說他沒有想過;事實上,那會兒他還是個學生。

  於是我撥通了他的電話,聽出是我後,他有點驚訝,在我道明
來意之後,電話那頭就開始有人自言自語了:“我還要完成論文
....還得想辦法籌集資金....”

  “論文的事可以等到回來後再說,”我說,“但象這麼好的
攀登機會則是稍縱即逝。至於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給我一兩個小時。”他答覆我說。不過很快他就打了回來,
他的論文可以延期了。

  我和Rok把裝備和食品都攤放在帳篷前的防水布上。昨天我們
剛剛從Pathibara的前進營地撤出。在去Janak的路上,我停下來給
GPS更換電池,結果半小時後才意識到,我把它給丟那兒了。

  “沒事兒,”Rok說,“我去把它給找回來。”

  “哦,不用,”我說,“還是我去吧。”不過聽到他主動提出
幫我還是讓我非常開心,儘管這一點都不奇怪。就和 Miha一樣,
Rok也很樂意去做一些額外的工作。在剩下的四天時間裡,還有很多
事需要我們去做:先徒步17公里到達Janak的前進營地,爬上岩壁,
登頂,然後至少下撤到一半的位置,如果預報準確,這時候天氣將
開始惡化。去年我已經受夠了這座山上的暴雪,今年絕不能重蹈
覆轍。

  天沒亮我們就離開了溫暖的營地,外面空氣清冷,除了天上
閃爍的星光,四周一片漆黑。一想到昨天在齊膝深的積雪中跋涉
的痛苦,我就覺得背包沉重無比。幸好有Rok在,我還沒暗示,
他就主動走到了前頭去開路了。

  我們在夜色中穿上安全帶,向著岩壁起步處前進。路線上
雪很深,經常會陷下去;冰面上也走得磕磕絆絆;有次還掉進了
一條暗裂縫裡,慢慢地我們橫切到了背隙窿上面的第一個岩石堆
,從這裡可以沿一連串陡峭的冰臺階繼續向上,帶領我們進入
巨大的垂直岩石立柱投射的陰影中。(圖:唯一的過渡營地
photo/Rok Zalokar)

  每向上一米,我們對這座山峰就多了點瞭解,撤退的想法就
消退一分,同時攀登的信念更加堅定。

    天亮後,我們同時攀登,只用一些岩釘做自我確保,直到Rok
在冰塔林頂部寬闊的雪臺上停了下來。稍事休息,補充了一點
能量後,我開始領攀。

  我們沿著溝槽中陡峭的雪脊攀登到了一面花崗岩壁壘的底部
,我在那裡做好了保護。然後Rok動作熟練地爬上上面光滑的岩石
。在攀登中,我總是喜歡領攀,跟攀的角色會讓我心不在鄢,有些
懈怠,因此容易犯錯。這次也沒能例外,在跟著Rok後面完成這段
繩距時,我總是回想起給他頒發最佳新人獎的那個晚上。

  岩壁的第二部分輪到我了。順著陡峭的混合路線攀登到了中央
冰坡的底部,隨後又是一段超長的繩距,末尾是一條冰裂縫。

  我們原計劃當天繼續攀登兩段繩距,直到橫切路線的起點,
畢竟在午後的陽光下通過這段難點總好過受清晨嚴寒的折磨。
不過我們還是慢了點,所以只得趕在夜幕降臨前在平臺上紮營。

  周圍的山峰一座接一座消失在紅色的晚霞中。夜幕給天空
染上了一層金屬般冰冷的蘭色。帳篷裡充溢著令人愉悅的熱湯
的香味。可剛關掉氣爐,寒氣就悄無聲息鑽了進來,結果我們
就在裡面不停地變換姿勢,輾轉反側。由於沒帶睡袋和防潮墊
,基本上我們活動的時間要比躺下的時間還多,不得以我們又把
爐子點燃,指望它能帶來點溫暖。

    當我再次拉開帳門往外瞧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潮濕的霧氣模糊了遠方的地平線。不到六點,我們就已經踏上了
一段陡峭的硬冰坡。我完成這段繩距後就到了一個岩石帶的中心
。再往上是一條縱裂隙,如果能通過,我們就可以到達上方的
橫切路線了。

  很多時候,在一支攀登隊中,總會有名登山者擔負起領隊的
角色。在GⅠ和珠峰的時候,我還是新手,完全依賴Nejc去做出
每次決定。如果你問Rok同樣的問題,或許他會說我是Janak攀登中
的決策者;但是當我看到他信心十足地攀登下一段繩距時,我
意識到至少從技術上講,我們是平等的。

  Rok先是在兩側看了看,觀察是否有其他更方便的路線,但
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專心對付這道裂縫。攀登過程中,他
的身體後仰,完全暴露在空中,不久我就只能聽見他的冰爪摩擦
在岩石上發出的尖銳響聲,而他的人影卻已經消失在晨霧中。
最終他一直爬到了裂縫的末尾;事實上,他剛剛完成了整條路線中
最難的一段繩距。(圖:Rok Zalokar在首登路線上最關鍵的一段
橫切 photo/Andrej Stremfelj)

  現在攔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段漫長、狹窄的冰面,異常陡峭,
而且開始的一段冰很脆。

    我們開始緩慢地橫切,每次冰鎬和冰爪的擺動都會導致一大塊
冰層的脫落。“這些孔都已經鑿好了,這樣回來的時候就不用這麼
費事了。”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又一塊冰砰地一聲從腳下碎開。

  完成橫切後,終於盼來了一段容易的寬溝,從這裡翻上山脊,
迎接我們的是又一面岩壁以及三段困難的混合攀登繩距。

  我們把繩子留在一塊懸空岩石的下面,不用保護攀向頂峰刃脊
。雲層從西藏一側飄來,把我們包裹在薄霧中。天上間或落下一些
小雪,在大風的咆哮聲中,我們瞥見了頂峰,看上遙不可及。

  越接近頂峰,雪就越大,我們只有加倍努力向上。過去六年裡
我一心想著Janak,現在是考驗我對她的愛究竟有多深的時候了。
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在漫天大雪中,鋒利的山脊一下子變
平坦了,我知道我做了六年的夢終於實現了。

    能夠在頂峰和朋友相擁慶祝真是好極了。或許此時每個人的雪鏡
後面都流淌著幸福的淚水。這裡沒有什麼風景--暴風雪阻擋了視線--
當然,故事還沒有結束:我們還要下降一千多米才能回到斷裂冰川
(Broken Glacier)的大冰原上。

     新雪可能會掩埋我們留在保護站的岩釘,也可能會遮蓋住橫切時
鑿出的支點;第二個人繩降收繩的時候,繩子可能會被卡住;我還
可能在黑夜中降得太遠走錯了路,而不得不往回攀登。但我知道,
現在沒必要和Rok說這些,就好象在1979年的珠峰我和Nejc不需要交談
一樣。Rok會想到的。他這一輩子都會記住 Janak,Miha也會,我也會。

     此時此刻,這裡只有我們倆:一個剛剛開始攀登事業的年青人,
一個即將走到運動生命終點的老人,在喜瑪拉雅的曠野中品嘗著孤獨
。(圖:作者和Rok Zalokar在尼泊爾的昆沙休息,首登完成兩天后
photo/Rok Zalok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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